我的名字叫吴能,出生于L市南方山区里的一个农村,我的哥哥叫吴会。
我们家族世代为农,到了祖父那一辈的时候,村里的地主被ZF收去了土地,然后又分发给了当地的农民。虽然祖父拥有了自己的田,但生活反而更加贫苦。原本的地主温厚善良,常常给劳工们分发粮食和衣物。后来被人带走的时候,大家都在路边给他送行。
我的父亲从祖父那里继承过田产,娶了同村的母亲,两人就守着这一亩三分地,过着清贫却充满小小幸福的安静生活。直到哥哥和我相继出生。
那年,村里兴起一阵上学风,村支书把人聚到田坎上,拿着个大喇叭向我的父母喊:“强娃、娟妞啊,你们的孩子也不小啦,不要被这穷沟沟给困住咯,让他们去县里读书,以后去大城市找出路啊!”
老支书是个好人,去向县里的政府要了一笔助学金,资助村里的小孩去上学。但是老支书的儿子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,看着政府发下来的钞票眼红,趁老支书不注意的时候修改账簿,每年都捞了一笔钱走。
从那开始,我和我哥两个在田埂里奔跑打滚的野孩子,也和其他孩子一样进了学堂,念书写字。
当我们读书到小三的时候,噩耗突然传来,父母在从县里卖完菜回家的路上,被车给碾死了。肇事司机逃逸,后来也一直没找到。那一晚,我和哥哥哭了好久,哥说,他一定会找到那个司机,给爸妈报仇。
我想,大概从那时候起,哥就已经决定要当兵了。
在我和哥哥读小五的时候,村支书儿子挪用助学金的事暴露了。
那混小子看上了一个县里的女人,男人一谈恋爱,钱就像水一样流。原本偷挪的助学金花光了,女人说要去市里找更好的出路了,那混小子一急眼,就又多挪了些钱走,结果到我们读小五下的时候,学费凑不够了。
老支书对着我们兄弟俩痛哭流涕,他那黝黑的脸庞上,所有的皱纹都像活了似的拧在一起,泪水就顺着那些沟壑沾满了整张脸。那个真挚的神情,我和我哥一辈子都忘不了。
第二天他就去了县里,要教训自己的不肖子,说一定把那钱给讨回来,供我们兄弟俩上学。哪成想,这一去,就再也没回来。
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,村支书儿子一脸悲痛地回来,说他老汉在窗边往外看的时候踩了个滑,从三楼掉下去摔死了。
摔死的地方是个小旅馆,为什么会去到那个地方,大家心里都有数。老支书究竟是不是自己不小心摔的,也如一根刺梗在了大家的心中,说不出口,也咽不下肚。
办完老支书的葬礼,回到家后,哥一直在独自思考着什么,也不说话,问他什么都不答。晚上我起夜的时候,看见他床空着,人不见了。直到天破晓,公鸡开始打鸣,哥才终于回来。他那时浑身抖得像个筛子,脸色苍白,双眼睁得如同胀满了水的杏果。之后,他在床上睡了一天,再起来时,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不久之后,从县里传来消息,村支书的儿子夜里从三楼跌出窗户外,在他老汉曾经趴过的位置,摔死了。
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,哥很平静。他拉着我的手回家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因为学费不够再同时支持我们俩一起上学,哥瞒着我退学了。之后,我读完小学,又读完县里的初中,运气好考进了市里的高中。这期间哥一直在监督我,像一个大人,成熟的样子和学校里那些同龄人完全不在一个层次。
在我读高一的时候,他入了伍,没有人监督,我开始荒废学业,渐渐地结识了一些社会上的人,最后,大学只考上了一所职专。
那时已经没有助学金了,就连高中的学费都是哥到处去打工帮我挣来的,读到大二无论如何也上不起了。正当我打算到此为止的时候,哥忽然寄回来了一大笔钱,足足有三万块。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,唯一知道的是,他可能换工作了。
以前他都是每年固定时间给我寄钱,说是部队上的补助,后来他仍旧这么说,但寄钱的时间却不再固定。有时半个月,有时一年,金额也高低不等,但总得来看是越来越多。
于是,我继续读完了大学,生活也渐渐过得奢侈起来,高中的经历让我对夜店产生了迷恋,我时常混迹其中,就连专业也是学得调酒,梦想以后也有一家自己的酒吧。
在那段时间,我认识了彪哥,以及阿紫。
第一眼见到阿紫的时候,她是夜店里当之无愧的主角。耀眼的镁光灯聚集在她如狂蛇般扭动不息的身躯上,就像故事里惑人的妖精一样向所有见到她的人散发出致命的魅力!
我和那时的其他人一样,被她偷去了目光,再也移不开。
或许是上天听到了我扑通扑通的心跳,阿紫忽然看了我一眼,那只被所有人爱意包围的妖精款款向我走来,揪着我的衣领,温柔而妩媚地对我说:“死靓仔,望乜望,打死你吖信唔信??”
那一刻,我仿佛被雷击中,头顶出现一道彩虹,天堂的大门向我缓缓敞开……
“咳咳!”景沫忽然大声的咳嗽,打断了男人的话,“那个……我们还是挑重点说吧?”
男人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,急忙点头:“好的,好的!”
被景沫这么一提醒,加之想到自己哥哥的事,男人也没心思再去回忆那些桃色过往了。镜头一转,故事来到了丧尸危机爆发后的第三日。
在酒吧地下室躲着终究不是办法,当阿紫提议出去看看时,包括彪哥在内所有人都很快同意了,我只好也跟着他们一起。
整座城市仿佛经历了末日的洗礼,废墟般的街道上布满人们死相各异的尸体,一路上我们没有再遇见那些跟丧尸一样的怪物。在超市里搜罗了一些吃的之后,正当我们商讨接下来怎么办时,一直都没有信号的手机,忽然响了起来。
我惊讶地拿起还剩一格电的手机,当看见上面哥哥的名字时,简直激动得快要疯了。彪哥示意我开免提,我没多想,照做了。
电话里,哥哥问我在哪,他说他来找我,带我去安全的地方。
都怪我,平时喜欢跟阿紫吹嘘我哥他是特种兵,彪哥和其他人也知道。这样一个抱大腿的机会,他们当然不想错过,彪哥就示意我,问他接下来的安排。
我照着问,哥说,他们会乘船去安全的地方。我问现在哪还有船,他说是上面给他们准备的,一艘停在江边的空船。
那个时候,我清楚地记得,彪哥的眼睛亮了起来。接下来,他让我说了一句话,说了一句我这一生都再也无法原谅自己的一句话。如果不是这句话,哥他就不会死;如果不是我,他怎么会死……
景沫望着这名行将崩溃的男人,明知这样做会揭开他心中那道血淋淋的伤口,却依旧忍不住问道:“你说了什么?”
男人将脸埋进手心,像是羞于被别人知觉一般,声音放得很低很低,以至于景沫都不得不俯身侧耳,才听清了那句话:
“我说:哥,我被绑架了——快来救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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